参赛选手在调试设备 陈凤莉/摄
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体育馆副馆,近入口处的第五个展位,来自华南理工大学的炎琳正在整理从广州带来的33个档案盒,盒子里装的是广东、贵州两省的7203名青少年戒毒人员体质调查报告。
正是基于这些报告,华南理工大学的8名同学在第十六届“挑战杯”全国大学生课外学术科技作品竞赛(以下简称“挑战杯”)上带来了《运动作剑,弃毒前行——基于我国7203名青少年戒毒人员体质调查的运动干预方案设计与效果跟踪》(以下简称“青少年运动戒毒”)。
中国青年报·中国青年网记者发现,在本次挑战杯赛场上,类似的对青少年尤其是特殊青少年群体的研究,成为多家学校关注的焦点。我们暂且将其称之为“朋辈研究”现象。
这种青年人研究青年人的“朋辈研究”是如何形成的?当代大学生做同辈人的“朋辈研究”的优势到底有多大?这背后又反映了怎样的社会环境基础?记者为此做了调查。
绝非故意,但兴趣确是科研源动力
谈及加入项目组的原因,炎琳向记者讲述了自己的故事。
高中时,炎琳有位表哥染上毒瘾,表哥平时会去“看望”她,偶尔还会邀约她去见他的“朋友”。“那些人都是吸毒的。”她补充说。
起初,炎琳对此心有恐惧和抗拒,但是随着阅历和知识的增加,她开始对这个群体感兴趣,想知道他们的生活处境是怎样的,该如何帮助他们走出毒瘾困境?
当炎琳知道学校有团队在做相关项目时,她决定要加入。
华南理工大学运动与健康管理专业学生黄善彬介绍,“青少年运动戒毒”项目组利用两年时间,走访了广东、贵州两省14个城市,调研了14665名戒毒人员,最终针对当前“运动戒毒”现状,提出了我国首个戒毒人员专用体测标准并创造了24套分级分类运动处方库。
正如炎琳的经历,大学生做科研,兴趣可能是将研究做下去的源动力。
在南京工程学院,“天印梦工场”成为“追梦人”学生创新团队走上科研道路的原始起点。这是一个国家级众创空间,也是江苏省创业示范基地,培养出一批在江苏省乃至全国都拥有较高知名度的大学生创业典型,仅在“全国大学生创业英雄”十强中就有3名,百强中有10名。
2017年,武惟婕刚入大学,就对众创空间产生了兴趣。
“大一入学,学校组织参观众创空间。我看到,那里有很多和我差不多的的学生,却拥有办公室,我就很好奇。”武惟婕说,后来,通过师姐全静,她开始了解到大学生创业相关事宜。随后,武惟婕发现身边很多同学都对“创客”群体好奇,同班同学王宁就是其中之一,从那时起,她们开始组建研究小组对其开展小范围研究。
从向身边人简单了解,到系统访谈青年创客,这个因为兴趣而产生的研究小组,最终成长为一个科研团队,并将他们的研究成果《“追梦人”的逐梦路:探寻大学生创客群体的发展之道》(以下简称“大学生创客”)带到了全国“挑战杯”的赛场上。
项目指导老师徐浩介绍说,在这项研究中,最主要的工作还是靠同学们自己操作,自己只是给予他们一些研究方法上的指导,并帮助他们联系一些访谈对象。
兴趣总是自然而然地发生,可以培养,却很难强加。
武汉大学《从疏离到融入-贫困地区留守儿童亲社会性问题的调研与干预》(以下简称“贫困地区儿童亲社会性”)项目研究成员,就是在一次“偶然”中对贫困地区的留守儿童产生了兴趣。
项目队长王立婷是一名性格开朗的女生,有一年休学创业经历的她自身就带着一股“敢想敢做”的特质。
王立婷的一个同学对乡村慕课教育非常感兴趣,2018年初,王立婷和几名同学一起来到河北省某贫困县的一所乡村小学调研。
“调研过程中,我们发现,其实现在在农村,知识教育做得很好,但很多农村小孩性格很孤僻,校园霸凌现象也很普遍。”王立婷说,正是那次调研让们确定了“挑战杯”的研究课题。
经验虽少,但共情却让科研更深入
对创客群体的研究,目前在学术界到底进行得怎样?
带着这样的疑问,中国青年报·中国青年网记者在中国知网上以“创客”为关键词搜索,发现有4915篇“篇名”中带有“创客”的文章。
对此,南京工程学院的王宁告诉记者,在这之前,他们也注意到当前有很多类似的研究。但她介绍,很多有关创客的研究,主要是“站在第三方的角度”。
“很多项目主要是在研究政府、高校应该如何推动‘双创’教育。但对大学生创客群体的研究并不多。”王宁说,“他们发展的怎样,有怎样的压力,未来的发展条件如何?这些方面研究得很少。”
“他们能够聊到大学生创客心里去,能够设身处地地为同龄人考虑。”徐浩说,他认为大学生做“朋辈研究”最大的优势就是“共情”。
“共情”的研究优势,在华南理工大学的研究中同样发挥着重要作用。
炎琳告诉记者,刚开始进入戒毒所调研时,自己心里也没底,但是走进去后,她发现那些青少年和同龄人别无二致,“他们有时候也会主动帮忙搬东西,见到我们还会‘敬礼’”。
华南理工大学“青少年运动戒毒”项目指导老师边宇介绍说,大学生去做“朋辈研究”更适合,“戒毒所的工作人员经常和我反馈,学生给学员(记者注:戒毒所戒毒人员的称呼)上课时,融入得非常好。”
在“贫困地区儿童亲社会性研究”中,“共情”的作用更大。
王立婷告诉中国青年报·中国青年网记者,确定课题,就是被当地孩子的处境所打动。
在学校,有个小男孩对于这群远道而来的老师非常喜欢。不管团队成员走到哪里,他都会跟着、看着,但团队成员试图接近他时,他又很“抗拒”。“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我们交流。”团队成员陈惠渊说。
事情在一天晚上发生变化。
当天,就在大家要回各自宿舍休息时,小男孩突然对老师们唱起了歌。“我们宿舍是一排房子,他就站在我们住处的另一头,唱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,完整地唱完之后,就跑进去了。”那天晚上,也正是这件事让王立婷和同伴决定一定要开展这项研究。
可是,“共情”虽然是大学生做科研的优势,但这是否会影响到科研的准确性呢?对此,王立婷表示否认,她告诉记者,在做项目研究中,他们主要使用博弈游戏的方法通过学生的判断与选择作出研究结论,避免了研究者的主观判断。
成果评价,育人恐最应重视
11月12日,第十六届“挑战杯”北航投全国大学生课外学术科技作品竞赛终审决赛落下帷幕。本次“挑战杯”共评出了35件特等奖作品、105件一等奖作品、286件二等奖作品。
不过,对这些“朋辈研究”项目来说,奖项层级代表的是科研水准,在此之外,他们还收获了澳门美高梅金殿项目带给他们的成长。
在“青少年运动戒毒”项目中,最让炎琳印象深刻的经历是去调研戒毒所里的艾滋病群体。指导老师边宇也告诉记者,在去之前他提前告知学生“自愿”前往。
“很多人只是阶段性戒毒,而且其中有些人还患有丙肝或者乙肝,很难保证不在调研期间毒瘾发作,作出一些过激行为。”边宇解释说。
尽管如此,研究团队每个人还是都选择前往。这次亲身经历也让学生们真实地感受到这一群体的面貌。
炎琳告诉记者,和这一群体面对面接触,发现他们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差别。“社会对这一群体需要的是关注,而不是排斥。”她说。
参与“大学生创客研究”,为葛俊帅带来的影响则是对自己职业生涯的进一步思考。
他在加入研究团队之前仅仅是一名渴望创业的大学生,但是做了一段科研项目后,他对创业的看法开始改变,他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,当下需要做的是先踏踏实实地工作,积累经验。
在指导老师徐浩看来,参与挑战杯比赛,既锻炼学生的学术科研能力,又培养了学生的团队协作能力。
徐浩介绍,在答辩当天,只要3名学生代表参加就可以,可是当天早上团队所有的人都自发早早起床,为三名答辩同伴“壮行”。“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已经磨合出感情。”徐浩说。
“挑战杯”被誉为当代大学生科技创新“奥林匹克”盛会的赛事,在科研价值的评判标准里,“育人” 的价值在“朋辈研究”中显得同样重要。
中国青年报·中国青年网见习记者 杨宝光 来源:中国青年报